在一次督导中,受督者带来的问题是因疫情,来电者在生活现实不能上班,本来收入不高的工作也不能做了,妻子也没有工作,因为没有经济来源导致自己睡眠出现问题。

就此他不断打热线电话求助,希望能够改善睡眠状况。到这个受督者,来电者已经给不同接线员打了五个电话,说每次接线员所说的内容都差不多,觉得热线并没有真正帮到他,反而为重复说自己的情况感到愤怒。

我作为督导师,在处理了本次督导后看到,重复打电话,得到的“同样”的帮助,不仅没有帮到来访者,反而让来访者感到愤怒,由此我想到了一个我接受督导的议题:“在重复来电中,如何保护来访者的利益?”

凡是提供具体帮助方法的,都会让人感到无奈,甚至气愤

这是一个非常奇怪的悖论。

在咨询工作中,每个来访者来的时候,似乎给人的一个印象就是要方法解决自己的困惑。但是这次督导给我的感觉是,凡是给出具体方法或者带着解决问题思路的问话,都会让我感受不到在帮我,反而会有一种“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感觉。

在督导过程中,很多督导师都在认真地询问,当时是否问过这样的问题?或那个问题?这样的询问会让受督者的我有一种自责——当时没有问这样的问题。

事后想到,在咨询的当下发生的事情就决定了当时需要问什么,与是否应该问什么没有关系。所以脱离了咨询的当下,或者督导的当下去询问应该问什么问题,似乎对受督咨询师或者受督督导师都没有意义。

而这种情况在咨询中是普遍存在的,就是咨询师站在自己的框架下去询问来访者是否做了这个、那个。来访者要么说,我做了,但是不管用,要么因咨询师提出的方法自己没有用而感到自责。

在督导过程中,也有人从自己的治疗取向说,面对这个个案应该怎么做。但是,假如我作为咨询师会感到,我自己的受训背景和你说的不同,所以可能没有能力去做这样的事情,就有一种你没有和我在一起说话的感觉。

也就是所有的“应该”在这里都是没有意义的。

提供诊断让人感到自己被打到另类

这样做不仅不能帮到来访者,反而会因自己对标签的认同而无法适应现实的生活。

在督导中,有在精神科工作的督导师,他选择关注在“重复打电话”这个行为作出回应,并将这种行为界定为XX症。

同时举了一个自己身边的案例:一个知名教授年轻时接待了一个“患有”XX症的人,并和这个病人工作了一辈子,直到这位教授从年轻医师提升为教授,博导,在这位教授退休之前还在接待这位来访者。他问患者:“和我工作了这么久,你的病好了多少?”病人说:“95%”。教授说:“我虽然和你工作这么久,也成为了教授,但是我搞不定你那5%”。

这句话中的含义有两个:人们对XX症的解读是“心理癌症”,对其无奈、服了!另一个是当关注问题去解决问题时,医生和患者都被症状打败了。

这里我看到的是:

1、不同的职业决定了一个人对呈现的信息有自己的选择,并进行回应,因此也就决定了工作的方向和效果。

同样重复打电话的行为也可以解读为:“他希望得到好的办法,让自己赶快进入正常的生活,承担起自己的责任,让一家人能够很好生活”。这样的解读,对来访者当下的状态的理解和今后生活会有不同。

2、针对某现象,用自己的专业知识给对方贴标签,就一定能解决另一个人的生活问题吗?答案似乎是否定的。

反而当这个人对被贴上的标签认同后,一个人的尊严和建设性的行动就此被剥夺,同时他在家庭和社会中也被边缘化。显然,标签让这个人以一种自己也不情愿的方式在未来中生活。

3、假如这个知名教授在退休后反思,“我这辈子在干什么?只有一种方式解决人的心理疾患吗?还会有什么其他的方法呢?这个人真的就是我认为的XX症吗?”

这样的反思会让这位知名教授在“今后”的工作中做出什么不同的动作呢?

当然,在这里我也反思,一个人的“病”或许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努力解决生活中的困难,只是这种方式不恰当?还是因为医生掌握了看病的视角和知识背景,而选择性地“看”出来的呢?

不同的视角就让人和病混为了一谈,一个“使用不恰当方式解决生活中困难”的人就成了病人。

在这里我想到了焦点解决短期治疗的观点,谈论问题会带来更多的问题,谈论方案会带来更多的方案;谈论问题的语言不同于谈论方案的语言。

面对重复或危机电话,咨询师的状况和角色决定了咨访关系,也决定了咨询的方向和效果

咨询师在咨询中的角色和状态是真正有效提供帮助的因素。

来访者或者来电者带来的问题会被咨询师解读。咨询师个人认定自己在当下的角色,就会让他对来访问题有不同的解读。

比如,假如咨询师认为我这里是危机干预电话,他在听到一个人说他不想活的时候,就会界定为这个人要自杀,于是就会问:“你现在在哪里。”

但也许人家就是想说一下对生活的没有信心和兴趣,并没有想到要自杀。因此咨询师如何定位自己的角色比咨访关系更重要可贵。

解决问题的方法和答案,只有来访者自己知道

在咨询中,怎样才能让来访者感到舒服,去想自己想要解决的问题是什么?

咨询师应该能够提出促进来访者反思或具有建设性的问题(questions),并且关注来访者曾经做到的事。当来访者的内在资源和力量被咨询师看到,会感到被关心的陪伴,以及感到咨询师是真正想要帮助Ta。

当关注到来访者想要的,并对其具体化,这个过程会激发来访者的反思,从而能够让来访者体会到咨询师试图和我在一起,理解我、有帮我解决问题心愿。来访者会感到是有人帮我一起扛的,这样的陪伴本身就很有温度和力量。

至于解决问题的方法和答案,只有来访者自己知道,因为他最清楚自己生活中解决问题的资源。心理咨询最有效的一个要素是:来访者觉得咨询师是在专心倾听着他,是在尝试着理解他。

后现代心理治疗更关注在来访者的框架下他做了什么?做了以后有什么是有用的?这个问话的假设就是“有用的就多做,无用的就不再做”。这是不带着解决问题的姿态和求助者在一起(带着解决问题为目的的咨询师,看到的都是问题),和他一起探索的过程就是疗愈。

对于来访者,关键是有人能够很好的聆听和陪伴,所带来的问题是否解决并不那么重要。

来访者动机和对咨询目标的主动参与度,决定了咨询的方向和效果

作为来访者,因为生活中的困难来找咨询师时,常常有一个特定的目标:帮我解决问题。

但是在我的临床工作中发现,在和来访者讨论目标时,Ta不是说不清,就是表达不准确,或者其所要的目标是不具体,不可行的,比如:“我希望自己成为百万富翁”、“我希望你让我孩子去上学”。

咨询师如果在对方抛出一个具体的问题时,就开始考虑如何帮助对方,那么就会和来访者一起掉到问题的陷阱里。

只有来访者自己真正参与,才能有所改变,来访者才是改变的决定性因素。世界上没有一个具体的、现成的、标准的答案等待人们去拿来解决自己生活中的问题。

心理咨询工作是咨询师与来访者的合作过程,咨询效果是由双方的共同努力和合作意愿决定的。对于咨询师,在咨询过程中如何放下自己多年的知识和经验,在对话的当下和来访者呆在一起,在对方的框架下工作,坚定的相信对方是自己生命的专家是心理咨询能够帮到来访者的重要因素。

有了这个信念后,再加上专注聆听,积极回应,让自己努力听懂对方,保持对话流畅。

看来心理咨询其实也很容易,那就是咨询师是否能够放下自己,愿意和来访者同在,愿意以来访者利益最大化去工作。咨询师的人性观、对于人性的基本假设,决定了咨询师在咨询过程中以什么姿态和来访者建立关系,需要咨询师在以术悟道,以道驭术的路上长期修炼,不断学习和精进!(文中案例及个人信息,作者已模糊化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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